洪熙二年六月十五,南直隶的暑气裹挟着硝烟与尘土,将大地炙烤得如同沸腾的熔炉。~看¢书-屋\小_说~网` -免^费¨阅!读`朱高炽身披玄色金丝龙鳞甲,端坐在朱轮华盖辇中,五万京营精锐如黑色铁流,自宿州城垣鱼贯而出。旌旗蔽日,戈矛如林,铠甲在烈日下折射出冷冽的寒光,马蹄踏碎青石板的声响,宛如死神擂响的战鼓,将汉庶人所有退路尽数切断。
柳升领着一万前锋在沿途扎下鹿角拒马,布下天罗地网,将叛军的生存空间压缩成逼仄的牢笼。
与此同时,凤阳中都留守司内,朱兴正身披太宗皇帝御赐的锁子黄金甲,于校场之上点兵遣将。作为太祖义子的长孙,又蒙太宗皇帝赐姓,这位将门虎子在接到诏令的刹那,便以雷霆之势集结起一万五千骁勇。
战鼓震天,旌旗翻涌,经过两日紧急整训,这支劲旅如离弦之箭,沿着官道疾驰北上。他们扬起的滚滚烟尘与南下的朝廷大军遥相呼应,恰似两柄寒光凛凛的巨斧,只待时机成熟,便要将叛军劈碎在江淮大地。
而此时的叛军,如同被困在铁笼中的困兽,在齐眉山麓的营帐内挣扎徘徊。
朱高煦死死盯着案上残破的舆图,布满血丝的双眼反复摩挲着当年太宗皇帝靖难的路线标记,眼中尽是不甘与绝望。原本企图效仿先帝挥师南下直捣南京的计划,却在凤阳城下撞得头破血流。城头万箭齐发,破空之声如暴雨倾盆,将叛军的攻势死死钉在护城河外,飞溅的箭镞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狰狞的弧线。
"父亲!时不我待,必须立刻突围!"朱瞻圻猛地踹翻矮凳,发出刺耳声响,在死寂的营帐内格外惊心动魄。他焦躁地来回踱步,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。
朱瞻坦神色阴沉如铁:"南下之路已被凤阳守军与扬州援军堵死,北有柳升的追兵,东、西皆是天罗地网。贸然突围,不过是以卵击石!"
他的话音未落,朱高煦已拍案而起,案上酒盏碎裂,酒水混着血渍在舆图上晕开,宛如他们破碎的帝王梦。
"横竖都是死,难道要坐以待毙?!"朱高煦的怒吼震得营帐簌簌作响,脸上青筋暴起,仿佛一头困兽在做最后的咆哮。
帐内陷入死寂,唯有油灯的噼啪声与粗重的喘息声交织。+w^o\s*y!w..′c-o¢m+
良久,朱瞻坦忽然跪伏在地,声音低沉却坚定:"父亲,明日拂晓,我领一部向北突围,吸引敌军主力。您与瞻圻率精锐南下,定能闯出重围!"这个提议如同一剂强心针,让朱高煦浑浊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。他颤抖着扶起儿子,却没注意到朱瞻圻的复杂目光——那目光中,既有感激,又暗藏疑虑。
翌日破晓,晨雾如轻纱笼罩山野。叛军兵分两路,马蹄声撕裂寂静的黎明。朱瞻坦率领的北路军刚行至谷口,前锋千余人竟突然抛下兵器,朝着远处朝廷大军的黄旗山呼万岁。刹那间,喊杀声四起,箭矢如蝗。朱瞻坦死死拽住受惊的战马,在亲兵的护卫下夺路而逃。他回望一眼身后的厮杀,脸上不知是血还是泪,狼狈如丧家之犬,曾经的骄矜荡然无存。
另一边,朱高煦与朱瞻圻的南路军却误打误撞冲到泗县城下。城头箭矢如蝗,却挡不住叛军死士的疯狂。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攀城,终于撕开一道缺口。
泗县总兵怒目圆睁,抽出祖传的雁翎刀,振臂高呼:"杀贼!"率领亲兵杀入敌阵,刀锋所至,血肉横飞。
张辅一声令下,朝廷大军如潮水般合围。红衣大炮轰鸣震天,火铳齐射如雷鸣贯耳,硝烟弥漫中,泗县城下很快变成修罗场。
夕阳染红泗水,最后一名叛军倒在血泊中。朱高煦父子三人再次汇合,身后却只剩下两千面黄肌瘦、衣甲破碎的残兵。他们蜷缩在残垣断壁间,望着四周明晃晃的刀枪,终于明白,自己的帝王梦,已然碎成了满地无法拼凑的齑粉,等待他们的将是命运无情的审判。
山东乐安州,汉王府的朱漆大门在烈日下泛着暗红。自从朱高煦扯旗谋反那日起,府内便弥漫着压抑的死寂。汉王妃韦雪清独坐在内院凉亭,手中的团扇早已停摆,蝉鸣聒噪,却盖不住她耳畔嗡嗡作响的焦虑。铜镜里,她形容憔悴,鬓角不知何时已生出几缕白发,那是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刻下的印记。
六月十六这天,暑气格外灼人。当侍卫通报内阁首辅杨士奇求见时,韦雪清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佛珠,檀木珠子被捏得微微发烫。
这位三朝老臣踏入花厅,赤色官服一尘不染,行礼时身姿挺拔,却难掩眼中的忧虑。/我_的¨书`城\ ·已/发+布`最!新~章^节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