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.
“永乐年间,朝廷赋税不过白银二三百万两,粮两千万担以上。”夏元吉适时补充,语气中难掩赞叹,“如今陛下推行新政,实物税减半,白银收入却激增三倍,此乃利国利民之大计。”
殿内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,老臣们纷纷颔首。朱高炽放下笔,端起茶盏轻抿一口,目光扫过舆图上的万里江山,心中满是治国成效的欣慰。
“汇总已毕,接下来便议各部开支吧。”朱高炽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,他知道,真正的“较量”才刚刚开始。
吏部尚书蹇义率先出列,神情恭敬而严肃:“陛下,吏部请支白银五十万两,用于今年官吏考核、驿馆修缮及俸银发放。”
“准奏。”朱高炽立刻应允。这位曾在燕王府教导他政务的老臣,向来清正廉明,用度必定精打细算,五十万两想必已是斟酌再三。
接着,武英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杨溥起身,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袍,说话时有些吞吞吐吐:“陛下,礼部……需白银四十万两,主要用于今年开科取士,印制典籍、修缮贡院号舍……”
“准奏。”朱高炽爽快批准。杨溥为人老实巴交,掌管礼部向来克勤克俭,四十万两用于抡才大典,他放心得很。
轮到内阁首辅兼兵部尚书杨士奇时,老臣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:“陛下,兵部请支白银一百五十万两!”此言一出,殿内众人皆是一怔。杨士奇捋了捋花白胡须,继续道:“蓟镇边防需更换佛郎机炮,奴儿干都司要增置屯垦牛具,辽东卫所亦需补充军饷……”
“准奏。”朱高炽不待他说完便颔首同意。杨士奇历经三朝,深谙军务,虽数额巨大,但每一分钱都关乎帝国安危,他自然信得过。
就在此时,刑部尚书黄淮缓缓起身。殿内顿时安静下来,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。黄淮清了清嗓子,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坚定:“陛下,刑部请支白银五十万两。”
“什么?”
“五十万两?”
殿内响起一片惊疑之声。要知道,刑部往年开支最多不过二十万两,今年竟陡然增加三十万,这如何不让人吃惊?众臣纷纷交头接耳,眼神中满是疑惑,紧紧盯着黄淮,想知道这巨额开支究竟意欲何为。
黄淮迎着众人的目光,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,展开后呈给内侍转呈御前。他朗声道:“陛下,去年全国秋审案件较往年激增四百七十三件,如今刑部大牢已关押两千三百余人,现有狱舍早已不堪重负,急需扩建。此外,刑具多有破损,亦需更新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沉重:“更重要的是,去年冬天,狱中竟冻死十七名囚徒。臣以为,即便身为罪囚,也当有基本的生存保障,故恳请陛下恩准,为待决囚徒每人添置一床棉被……”
话音落下,殿内一片寂静。阳光透过窗棂,洒在黄淮苍老却坚毅的面庞上,也照亮了那份详细标注着牢房扩建规划和开支明细的文书。众臣看着黄淮,心中百感交集,既有对刑部现状的震惊,也有对这位老臣仁心的敬佩。
朱高炽拿起文书,目光落在“添置棉被”的条目上,久久没有说话。乾清宫东偏殿内,苏合香的烟雾依旧缭绕,而这场帝国最高财政会议,却因黄淮的五十万两请求,陷入了一片凝重而复杂的氛围之中。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帝王的最终裁决,也在思索着这背后关乎国法与人情的深刻命题。
鎏金铜鹤香炉的青烟裹着苏合香,在金砖地面投下摇曳的影。黄淮垂首立于丹墀下,蟒袍玉带在寂静中泛着冷光。当他说出"五十万两"时,夏元吉握着算盘的手指骤然停在百位,杨荣捻胡的动作僵成木雕,唯有檐角铁马在风中叮咚,敲碎满殿凝滞的空气。
"黄大人,"杨士奇的声音如老槐树皮般粗糙,"陛下以宽仁治天下,刑部要这许多银子,怕是要大兴刑狱?"他身后的《大明舆图》上,长江疏浚的朱线正蜿蜒至南京。
黄淮猛地抬头,官帽翅子险些扫到烛台:"诸位误会了!"他展开袖中图纸,牢房改建图与航海罗盘纹在宣纸上交错,"三成银子用于修缮狱舍,添设通风井;另七成……是给郑和大人的航海学堂。"
朱高炽手中的茶盏顿在半空,烫金缠枝莲纹与郑和宝船的记忆重叠——永乐年间为寻建文帝,老爹朱棣将下西洋的账单藏在刑部"特殊开支"里,如今洪熙二年的账本上,竟还躺着这笔陈年旧账。
"为何还挂在刑部?"皇帝的指节叩击着桌案,龙纹桌布下露出郑和第七次下西洋的残卷,纸边还留着自己当年批阅的朱砂批注。
杨士奇上前一步,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