点头。
“听说赵婕妤有孕了?”太子妃胡善祥忽然开口,指尖下意识的摩挲着衣襟上的缠枝莲纹。她的声音很轻,却让殿内空气骤然一静。
朱瞻基抬眼望向窗外,檐角铁马在风中叮咚作响,恰如他此刻纷乱的心绪:父皇将批红权紧握手中,却让自己处理日常政务;提拔失势的朱瞻垲,却又对怀有龙裔的赵婕妤恩宠日盛。这看似矛盾的布局,究竟藏着怎样的帝王心术?
此时此刻,朱高炽在乾清宫的纱帐后正听着赵婕妤朗读关于“河南佃农减租”的奏折。当听到票拟中“请严办抗租勋贵”时,他忽然抬手:“告诉杨士奇,郭家的事暂缓。”
“陛下是想留着郭家制衡张皇后?”赵妃放下票签,好奇地歪头,如今她已能从奏折字里行间嗅出朝堂的暗流。
朱高炽笑了,伸手轻抚她的孕肚:“你啊,越来越像个女官了。”
皇帝没有明说,却在心中勾勒出更深的盘算:朱瞻基是嫡长子,与张皇后是铁杆一派,提拔朱瞻垲,并非念及郭贵妃,而是要用郭家这颗旧勋棋子,平衡太子和革新派日益增长的权势。
至于赵妃腹中的孩子,无论男女,都将是牵动各方神经的新筹码——一个没有强大母族的皇子,反而更便于各方争夺掌控。
慈庆宫里,朱瞻基终于放弃了思索。他接过胡善祥递来的参茶,忽然想起昨日在文华殿,父皇指着舆图说:“天下太大,朕一人看不过来。”那时阳光落在父皇鬓边的白发上,竟有种难以言喻的疲惫。
或许父皇分权于他,并非真的信任,而是在皇权的重负下,选择了一种更精明的生存之道——用太子的锐气处理庶务,用内阁的老成谋划国是,而他自己,则握着最终的批红权,在幕后冷眼旁观这盘越下越大的棋。
“罢了,”朱瞻基将密报塞进袖中,逗得小公主咯咯直笑,“父皇自有安排。”他没有看到,胡善祥低头时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——她知道,赵婕妤的身孕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而父皇提拔朱瞻垲的举动,更像是在宣告:这深宫中的权力游戏,远未到收场的时候。
乾清宫内,赵婕妤已读完最后一份奏折。朱高炽看着窗外渐沉的暮色,忽然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。他挥手让赵婕妤退下,独自走到窗前。远处的宫门在夕阳下勾勒出沉重的轮廓,那是皇权的象征,也是束缚他的牢笼。
如今他将权力拆分,看似减负,实则是用一种更巧妙的方式,将各方势力纳入自己的掌控。
“陛下,该用晚膳了。”赵婕妤端着燕窝粥进来,发间的无名小花已换成了暖棚里新鲜的茉莉。
朱高炽接过瓷碗,舀起一勺粥,温热的甜意滑入喉间,却驱散不了心底那丝怅然——原来最至高无上的权力,最终也不过是帝王用来平衡各方的筹码,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上,走出一步又一步看似矛盾,实则精妙的棋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