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跳,又黯淡下去。
爷爷依旧盘坐在小板凳上,像一尊落满灰尘的石雕。他不再看我,浑浊的目光低垂着,盯着自己按在烟锅上的、骨节粗大的手背。
“睡吧。” 他干涩地吐出两个字,像耗尽了所有力气。
篝火的热气烘着,巨大的疲惫和伤痛终于压倒了惊惧。眼皮沉得像坠了磨盘,意识一点点沉入黑暗的泥沼。
……
冷。
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来的、带着湿粘土腥气的……阴冷。
我猛地睁开眼。
不是惊醒。是……被“吃”醒的。
左肩断口处,那点玉白色的嫩芽……活了!
不是白天那种温润舒展!它在……动!以一种极其诡异、令人头皮炸裂的方式……蠕动!
那寸许高的、玉白色的茎秆,像活过来的细长肉虫,在昏暗中微微扭动着!顶端那米粒大小的、紧紧闭合的芽苞,此刻……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!缝隙深处,不是嫩叶,而是一片……粘稠蠕动的……暗红色!像……某种活物的口器!
更恐怖的是,那两片指甲盖大小、原本温润透明的叶瓣,此刻紧紧贴合在我断口边缘……那裸露的、还带着血丝的……骨茬子上!
不是贴着!
是……在……啃噬!
我甚至能“听”到一种极其细微、令人牙酸的……“沙沙”声!像无数细小的、冰冷的牙齿在刮擦坚硬的骨头!伴随着这“沙沙”声,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……吸吮感……顺着断口的骨茬子,如同冰冷的毒蛇,瞬间钻进了骨髓深处!
它在吃!在吸!在啃我的骨头!
“呃——!”
巨大的惊恐和剧痛让我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!身体猛地一挣,想甩开这恐怖的噬咬!
可身体像是被冻在了冰坨里!除了剧烈的颤抖,根本动弹不得!一股无形的、冰冷的、带着棺椁深处那种冻绝万物气息的力量,死死压住了我的四肢百骸!是那口最后的巨棺!它在……禁锢我!好让这玉芽……安心地……进食!
意识清醒得可怕,眼睁睁看着那玉白色的茎秆欢快地扭动,芽苞裂口里那片暗红贪婪地吮吸。^s^a?n?g_b/o\o+k!.`c?o·m?断口处的麻痒被一种深入骨髓的、被活生生啃噬的剧痛取代!每一次“沙沙”的刮擦,都像有冰冷的锉刀在灵魂上硬刮!
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,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。想喊,喉咙却被那冻绝的力量死死扼住,只能发出嗬嗬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绝望喘息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呼!”
对面炕沿下,一直如同石雕般静坐的爷爷,猛地……动了!
不是起身!他依旧盘坐在那张小板凳上!只是那只一直按在冰冷铜烟锅上的枯槁右手……五指猛地……箕张!
如同鹰隼探爪!
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沉重如山的磅礴气息,混合着浓烈的土腥和某种陈年符灰的焦糊味,骤然从他佝偻的身躯里爆发出来!那气息并非针对我,而是……如同无形的巨网,狠狠……罩向了……我左肩断口处……那点正在疯狂啃噬的玉白嫩芽!
“嗡——!”
空气发出一声沉闷的震鸣!
那正在欢快扭动、贪婪啃噬的玉芽,如同被无形的巨石砸中!茎秆猛地一僵!扭动的姿态瞬间凝固!顶端裂开的芽苞缝隙里,那片粘稠蠕动的暗红,也如同受到了惊吓,猛地向内一缩!
啃噬骨头的“沙沙”声……戛然而止!
那股钻心的剧痛和恐怖的吸吮感,如同被强行掐断的毒蛇,瞬间消失!
禁锢身体的冻绝之力,似乎也被爷爷这突如其来的磅礴气息短暂地冲开了一丝缝隙!
“呃啊!” 身体骤然一松,我猛地吸进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呛得肺叶生疼,剧烈地咳嗽起来,眼泪鼻涕混着冷汗糊了一脸。
爷爷的手依旧箕张着,悬在半空。枯槁的手背上,青筋如同盘踞的老藤根根暴凸,微微颤抖着。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被定住的玉芽,眼底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、玉石俱焚般的……狠厉!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,顺着深纹滚落,砸在破旧的棉裤上。
他在……压制!用他这把老骨头的最后一点力气,强行压制那正在啃噬我骨头的玉芽!同时,也在对抗着那隔着冻土、透过玉芽传递过来的……棺中邪物的冻绝意志!
僵持!
死寂的厢房里,只有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