沾了夜露的湿气：“我在后台听了半日，你这出戏，比小时候在庵堂里给小沙弥讲《目连救母》还精彩。”

苏若苕转身，发梢扫过他的衣袖：“小时候讲戏是哄人开心，如今……”她指尖碰了碰腕上的翡翠，“是让人看清，谁在戏里装真心。”

顾砚之望着她眼里的星光，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：“明日我让人送些账本过来——你那《厨房十诀》省的银子，该算笔清楚账了。”

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，苏若苕望着他转身的背影，忽然想起前几日在窗外窥视的影子。

月光漫过戏台的红漆柱子，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，像幅未写完的字，留着半段墨香等明日续。

而此刻西跨院里，苏若菱正将妆匣里的珠钗一件件摔在地上。

周姨娘蹲在地上捡那支碎了的赤金步摇，鬓角的珠花跟着乱颤：“我的小祖宗，这是作什么？”

“作什么？”苏若菱踩着满地金片，“她不过在戏台上耍了几句嘴皮子，老夫人就把翡翠镯给了她！”她抓起案上的蜜合香盒，“前日里李嬷嬷说那安神药的事……”

“菱儿！”周姨娘突然按住她的手，盯着窗外渐圆的月亮，“你当她是真糊涂？”她抚了抚香盒上的刻花，“这镯子我瞧过，老夫人贴身戴了三十年——她今日敢当众赏，便是把心偏到了那丫头身上。”

苏若菱甩开她的手，指甲掐进掌心，血珠渗出来染红了帕子：“我就不信，她能永远靠耍嘴皮子得宠！”

窗外的桂香混着夜露飘进来，吹得案头的戏本子哗哗翻页。

最后一页上，“崔莺莺”三个字被墨汁晕开，倒像是“苏若苕”的名字，正慢慢渗进苏府的骨血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