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轻轻,饱读诗书,竟还懂医术,这在太监中实属罕见。.5?d/s,c*w¢.?c?o′m?
更让他心惊的是,王淮曾无意中透露过,自己与朱瞻基的伴读太监是同乡。夕阳彻底沉入西山,殿内掌起羊角宫灯,将皇帝的影子拉得瘦长,投在冰冷的金砖上。
“四十有八……”朱高炽喃喃自语,抚着腰间日益发福的肚腩。在这个人均寿命不足五十的时代,他已是“高龄”。而王淮正值大好年华,又与未来的皇帝早有牵扯,难怪会在郭贵妃事件中选择站队。
想起这么多年来的信任,此刻竟成了最锋利的讽刺——连身边的奴才都在算计着新君登基后的荣宠,这深宫里还有什么是可靠的?
案头的自鸣钟突然响起,报时声在空荡的大殿里格外清晰。朱高炽拾起狼毫,却发现宣纸上早已晕开一片墨迹。他想起郭贵妃最后一次侍寝时,曾笑着说想在西苑建一座花亭,如今亭未建成,人已先逝。
而那个代替她的水绿衣女子,此刻正静立在偏殿门口,腕间的玉镯在宫灯下泛着冷光,恰似这紫禁城永恒不变的生存法则——旧人倒下,新人补位,而权力的齿轮,从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。
夜风穿堂而过,吹灭了数盏宫灯。朱高炽望着黑暗中模糊的龙椅,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帝王的孤独。
他宠幸一个女人,却引出妻儿联手反击、心腹暗中背叛,原来在这金銮殿上,每一次心动都可能是致命的陷阱,每一份信任都藏着计算的筹码。当他最终在奏折上落下朱批时,砚台里的墨汁已经冰凉,正如他此刻的心——在权力的寒冬里,连叹息都凝结成霜,散落在这偌大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。
洪熙元年五月初六的夜露沁凉,朱高炽卸去冕冠,任由内侍用温热的巾帕擦拭面颊。铜镜里映出的面容已显苍老,眼角的纹路在烛光下如同蛛网,唯有鬓边几缕未白的发丝,还残留着燕王世子时的英气。他推开盛满玫瑰露的银盆,水珠顺着指尖滴落在明黄常服上,晕开深色的痕迹,恰似心中挥之不去的郁结。
乾清宫二楼的寝殿静得落针可闻。往日里,郭贵妃总会在此时哼着江南小调为他梳理长发,如今却只剩床幔上的并蒂莲刺绣在夜风中微微晃动。他盯着帐顶的蟠龙纹,忽然想起郭贵妃年轻时,指着那龙纹说“殿下将来定能坐龙椅”的模样,那时她眼中的光,比殿外的星月还要明亮。
"陛下,夜深了。可要臣妾服侍就寝。"
一道轻柔的声音打断思绪。朱高炽抬眼,见那女子披着蝉翼纱裙立在殿门处,月光透过她的衣料,将玲珑身段映得若隐若现。她腕间的羊脂玉镯不知何时已换成一支赤金手串——那是张皇后今早派人送来的“赏赐”。
"你自称臣妾,"朱高炽的声音带着冷意,“可朕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?"他随手拿起枕边的《贞观政要》,书页却停留在"君使臣以礼,臣事君以忠"那一页。
女子的眼神在殿内逡巡,最终落在紧闭的雕花窗棂上。朱高炽见状,挥退了侍立的小太监,殿内顿时只剩两人的呼吸声。"这里没有外人,"他指了指身边的锦凳,"坐下说吧。"
女子突然伏地叩首,云鬓上的珍珠钗撞在青砖上发出轻响:"臣妾……是先帝安贵妃的从妹,姓赵名妤,来自朝鲜汉阳城。"
"安贵妃的表妹?"朱高炽猛地坐直身子,指尖掐住她的下巴。
烛光下,这张脸确实与记忆中那个太妃有几分相似,尤其是那双澄澈好看的杏眼,只是少了些狐媚,多了份清澈。
"你姐姐国色天香,你也生得这般标志,"皇帝的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脸颊,"为何先帝没看上你?"
赵妤垂眸抚弄着裙摆,语气带着一丝怅惘:"臣妾先祖本是大宋宗室,靖康之变后逃往高丽。姐姐被选入大明宫廷时,臣妾还小,是后来姐姐做了贵妃,说一个人在宫里寂寞,臣妾被送来。"她顿了顿,指尖绞着裙上的缠枝莲纹,"只是臣妾性子直,说话不懂得拐弯,姐姐总说'若让陛下见了,怕是要被你这直肠子气死'。"
朱高炽忽然笑了。老爹朱棣的暴脾气,满朝文武谁不清楚?有次翰林院编修写错一个字,都被他罚去戍边。若真让心直口快的赵妤侍驾,怕是开口几句就被拖出去杖毙了。
朱高炽松开手,靠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:"你是如何到了张皇后手里?"
赵妤身子一颤,抬头时眼中已泛起泪光:“先帝驾崩后,皇后娘娘去见了表姐一面,当时表姐就说,自己在这个宫里还有个我牵挂着放心不下。于是皇后就把我带在了她的身边。”
殿外传来更夫敲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