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乐二十二年五月初一,慈庆宫书房内弥漫着浓重的墨香。-1¢6·k-a-n.s!h·u_.¨c¢o!m_
朱高炽伏案批改奏折,朱砂笔尖在宣纸上晕开点点殷红,案头堆着的《漕运损耗疏》《灾荒赈济折》已批阅过半。忽然,檐下铜铃叮当作响,两名宫女跌跌撞撞闯了进来,素色襦裙沾满泥点,发髻松散得几欲坠落。
"殿下!救命啊!"为首的宫女扑通跪地,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,"安贵妃娘娘命奴婢来求您,清仪小主子怕是不成了!"
另一个宫女更是泣不成声,只知道抽噎着磕头,额头在青砖地上磕出闷响。
朱高炽手中朱笔"啪嗒"掉落,宣纸上顿时洇开一片猩红。他与朱瞻基对视一眼,眼中皆是震惊。三日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——四月二十九那日晌午,朱清仪穿着桃红色襦裙,羊角辫上系着明黄丝绦,蹦蹦跳跳闯进慈庆宫。
小姑娘双手叉腰,仰着白皙的小脸:"太子哥哥,把你的宫女借我玩!"她怀中抱着的彩漆皮球还沾着露水,是特意从御花园摘的野蔷薇汁液染的色。
彼时朱高炽无奈一笑,唤来两名小宫女陪她嬉戏。整个午后,慈庆宫的回廊下都回荡着清脆的笑声。朱清仪追着皮球满院跑,裙摆扫过盛放的芍药,惊起一群粉蝶。
可此刻,那个活蹦乱跳的小身影,竟与"病入膏肓"四个字联系在了一起。
张妍闻讯赶来时,发间的珍珠步摇还在微微晃动。她来不及整理被风吹乱的鬓发,直奔太医院而去。青石板路上,她的绣鞋踩过水洼,溅起的泥水弄脏了月白裙裾。太医院值房内,周正、李春等五位太医正在研讨病案,药碾子的声响混着药香扑面而来。
"立刻随本宫去咸安宫!"张妍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李春刚要开口解释正在调配的草药,却在触及她眼底的焦虑时,把话咽了回去。一行人提着药箱匆匆出宫,檐角铜铃在风中乱响,惊起满院白鸽。
当张妍疲惫地返回慈庆宫时,暮色已爬上窗棂。她斜倚在黄花梨太师椅上,发髻松散地垂在肩头,连发簪都未及摘下:"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。"
烛火摇曳间,她眉间的愁绪愈发浓重。
朱高炽放下手中奏疏,案头的《黄帝内经》被穿堂风掀开,泛黄的书页哗哗作响:"清仪不过是个女童,既非储君人选,又无婚约牵绊,谁会对她下手?"他摩挲着腰间玉带,那是朱棣亲赐的物件,此刻却硌得掌心生疼。′w^a~n!g`l′i\s.o′n¢g\.+c·o^m·
朱瞻基踱步到窗边,望着宫墙外渐暗的天色。他想起三日前那个追着蝴蝶跑的小妹妹,裙摆上还沾着芍药花瓣。"会不会是误食?或是受了惊吓?"少年皇孙的手指无意识叩击窗棂,发出轻响。
直到掌灯时分,李春等人才神色凝重地返回。他们的官服皱巴巴的,脸上满是疲惫与惶惑不安。
"殿下,臣等实在束手无策。"李春的白胡子微微颤抖,从袖中掏出脉案,墨迹未干的纸上写满潦草字迹,"小皇女高热不退,上吐下泻,可脉象却无丝毫外感风寒之象。臣等查验过饮食,御膳房的点心、茶水皆无异样,就连日常玩耍的物件都细细检查过……"
另一位太医周正展开带来的药渣,瓷碗里的残药泛着诡异的青黑色:"更蹊跷的是,服用寻常清热药剂毫无效果,反倒吐得更厉害。贵妃娘娘屋里的香炉、熏香也都查验过,没有任何毒物痕迹。"
烛火突然爆出个灯花,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。朱高炽望着案头堆积的奏折,那些关于军粮转运、边疆防务的公文突然变得模糊起来。他忽然想起出征前父亲的嘱托,想起城墙上朱瞻基眼中的忧虑。
此刻,这个突发的怪病,就像一团迷雾,将原本就紧绷的神经又狠狠拽紧了几分。
永乐二十二年五月初五,子时的梆子声刚落,紫禁城便被浓重的夜色笼罩。慈庆宫内,朱高炽卸去繁重的朝服,揉着酸涩的眉心准备就寝。案头的烛火忽明忽暗,未批阅完的《河工修缮疏》在穿堂风中沙沙作响,墨迹未干的朱批旁,还压着半块吃剩的粽子——这是张妍特意命人送来的端午应景吃食。
"太子爷!大事不好了!"随着一声凄厉的喊叫,值夜太监撞开雕花木门,跌坐在地,"清仪小主子怕是……怕是要……过不了这关了!"
朱高炽手中的茶盏"当啷"坠地,青瓷碎片溅在青砖上,发出刺耳的脆响。茶汤在蟠龙纹地砖上蜿蜒,宛如一道猩红的血迹。,8!6′k?a·n^s?h?u·.¨n-e*t+
朱瞻基正在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