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鬼神,却避不开帝王的猜忌之心。”
朱棣的指节无意识叩击扶手:“姚广孝还说,若世上真有鬼神司掌善恶,为何元末时中原大旱,饿殍遍野却无人问?若世上真有因果循环不爽,那这些欺男霸女的勋贵,怎还能在京城横着走?”
安贵妃攥着茶盏的手松了松,温热的茶汤晃出一圈圈涟漪。,3*8!看·书~网′ ?追?最?新·章_节?
朱棣望着她舒展的眉梢,忽然转身走到一个柜子前,一番寻找取出一个紫檀木匣,打开后递到安贵妃面前。
珠光闪过,一串沉香佛珠在朱棣掌心泛着柔和光泽,每颗珠子上都刻着细密的梵文:“这是姚广孝圆寂前亲手打磨开光之物,他说‘诸相非相,即见如来’。”
冰凉的佛珠落在安贵妃腕间,她闻到熟悉的龙涎香混着沉香,萦绕在鼻尖。
“父皇,那和尚真的比钦天监的老头还厉害吗?”朱清仪歪着脑袋,发间绒花扫过朱棣的龙袍。
朱棣低头时,看见女儿睫毛投下的小小阴影,恍惚间竟与姚广孝当年在庆寿寺讲经时的神态重叠:“他的谋略,连黑衣宰相这个名号都委屈了,他是真正的能够搅动一个时代风云的天纵奇才。”
话音刚落,朱棣突然转身,眼神如鹰隼般扫过王忠:“你领二十名带刀侍卫,把龙德门周围都翻个遍。”
朱棣顿了顿,目光落在安贵妃发间歪斜的步摇上:“若是哪个冷宫贱婢敢装神弄鬼,朕要她知道,这九重宫阙里,最可怕的从来不是魑魅魍魉。”王忠伏地叩首时,听见帝王袍角扫过金砖的簌簌声,混着佛珠轻响,在寂静的大殿里荡开层层回音。
慈庆宫内。
烛火将众人的影子投在素白墙面上,随着争辩声晃动。
朱高炽半倚在雕花紫檀椅上,案头摊开的户部账册已被茶水洇出深色痕迹。
杨士奇捻着胡须默不作声,金幼孜手中的奏本被他重重拍在案几上,震得朱砂笔都跳了起来:“去年河南大旱,各州府县的百姓为养官马典卖田产,如今十室九空!若再如此,恐生民变!”
“那怎么不说西北战事吃紧,鞑靼骑兵来去如风呢!”杨荣猛地站起身,手臂挥舞间,锦袍下摆扫过矮几,“战马乃国之重器,一旦削减,他日敌军南下,你我如何向陛下交代?如何向两京十三省的黎民百姓交代?”杨荣脖颈青筋暴起,指向窗外的手微微发抖,仿佛已看见草原上奔腾的蒙古铁骑。
朱高炽揉着自己的太阳穴,细细听着他们争辩,就在这时,宫门外忽然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不等侍卫阻拦,张妍跌跌撞撞冲了进来,发髻松散,珍珠流苏歪斜地垂在脸颊,月白襦裙下摆沾满泥浆。朱瞻墡小脸煞白,紧紧攥着母亲的手,锦缎鞋面上还沾着几片枯叶。
“朱高炽!救命!龙德门……有鬼!”张妍扑到朱高炽怀中,“我带着朱瞻墡去给皇上请安,途经龙德门时,居然看见……”
张妍剧烈喘息着,绣帕上的并蒂莲被攥得发皱:“一个白衣女子,长发遮面,从墙角飘出来,嘴里还唱着……”
张妍压低声音,颤抖的尾音像夜枭呜咽般瘆人,“魂兮归,魂兮归,深宫锁尽千年泪……”
慈庆宫瞬间死寂。
金幼孜手中的奏本直接落地,杨士奇则是慌忙扶住桌案才稳住身形。
朱高炽感觉后背沁出冷汗,贴在短款锦袍上格外冰凉。
他强作镇定地揽住妻子,却发现张妍身子抖得如同筛糠:“莫怕,定是哪个宫女在恶作剧。”
话虽如此,朱高炽的目光已扫向侍卫统领:“速去龙德门搜查,务必查个水落石出!”
朱瞻墡突然拽了拽父亲衣角,声音带着哭腔:“父亲,那女鬼的脚真没有沾地!”
孩子纯真的话语如重锤,砸得殿内众人脸色骤变。朱高炽望着儿子惊恐的双眼,想起白日朝会上父亲谈及鬼神时的轻蔑,此刻却在心底泛起一丝不安——这重重宫阙之下,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?
张妍滚烫的泪水浸透了朱高炽胸前的团龙纹锦缎,她发间的玉兰簪子硌得朱高炽锁骨生疼,却比不过此刻心头的慌乱。
满室寂静中,只有断断续续的抽噎声,杨士奇捻着胡须的手指停在半空,金幼孜手中的奏折簌簌作响,倒像是被风吹动的纸钱。
“母亲别怕。”朱瞻基上前半步,玄色蟒纹衣袍带起一阵风,将烛火吹得明明灭灭。
他蹲下身与朱瞻墡平视,却见弟弟往日明亮的眸子里布满血丝,模样很是惊惶。
“真的!我亲眼看见她飘过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