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乐十三年九月十九,戌时初刻。·k+u!a.i·k·a.n!x!s¢w?.¨c,o·m¢
鎏金宫灯次第亮起,将紫禁城的飞檐斗拱浸染成琥珀色。
朱棣负手踱出乾清宫,靴底踏过冰凉的青砖,身后跟着垂首敛目的掌印太监王忠。
夜风掠过汉白玉栏杆,将帝王腰间的珠串吹得叮咚作响。
行至月华门前,朱棣忽然驻足。
雕花木窗内透出暖黄烛光,隐隐传来银铃般的笑声。他望着檐角那簇新摘的桂花,喉结动了动:“这是……”
“主子,这是安贵妃住的长春宫。”王忠弓着腰,目光垂落在朱棣的袍摆上。
多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漫涌在王忠脑海里:
永乐六年,朝鲜李氏王朝进贡的车队里,蜷缩着一个年仅十岁的灰衣女童。彼时谁也没想到,这个被当作仆役送来的女孩,竟会在未来一跃成为后宫最耀眼的一颗明珠。
安贵妃在十五岁那年开始崭露头角。
当其他朝鲜贡女还在为学不好汉话惶惶不安时,她已能用流利的官话背诵《女诫》;别的宫嫔争相进献朱棣早已见腻了的奇珍异宝,她却亲手为朱棣缝制了护膝——针脚细密得看不出线头,里子特意絮了辽东进贡的貂绒;当其他女孩甚至握不住毛笔写不出一个大字时,她已经偷偷学会了台阁体,写出一手娟秀小楷……
最让帝王心动的是她那双总含着笑意的丹凤眼,每次侍寝都能将朝务烦恼化作绕指柔。+w,e′i`q,u?x,s¨._n¢e?t+
“朕今儿晚上住她这里。”朱棣想起上次见面时,安贵妃捧着新焙的蒙顶甘露,鬓边茉莉沾着晨露的模样,嘴角不自觉上扬。
王忠不敢耽搁,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殿内。雕花屏风后,清脆的骨牌碰撞声戛然而止。
安贵妃攥着象牙麻将的手微微发颤,耳垂上的东珠随着急促的呼吸轻晃。
突如其来的恩宠,让她既惊喜又忐忑。
“快!撤了!”
宫女们手忙脚乱地收拾麻将,几个小太监踮着脚取下墙上的《百骏图》——那是朱棣曾随口说过“画得呆板”的旧作。
香汤氤氲的热气漫过鎏金浴桶,安贵妃望着铜镜里自己泛着红晕的脸,紧张而又兴奋。
殿外,王忠亲自指挥太监们搬来几样朱棣惯用的家具。龙椅上的螭龙纹在烛光下栩栩如生,恍若要腾空而起。
准备完毕,整个长春宫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,唯有香炉中青烟袅袅,将这场精心准备的相遇,熏染得愈发朦胧而缠绵。
戌时三刻,鎏金宫灯在夜风中明明灭灭。朱棣跨过门槛时,龙袍下摆扫过满地撒落的新鲜花瓣,馥郁香气扑面而来。
安贵妃青丝半绾,鬓边一支点翠步摇随着行礼动作轻颤,可帝王未及细赏,便揽着她跌坐在软榻之上。
烛火摇曳间,纱帐剧烈晃动。
堪堪一刻钟的功夫,朱棣的喘息声却渐渐凌乱,搭在贵妃腰间的手无力滑落。,兰¨兰*文.学_ ^追-最*新,章`节¢
他半睁的眸子里映着帐顶繁复的鸾凤纹,喉间发出一声似叹息似呜咽的闷响,整个人瘫倒在绣枕上,额角豆大的汗珠顺着沟壑纵横的脸滚落,洇湿了明黄缎面。
安贵妃伸出纤细玉臂环住那具滚烫的躯体,指尖触到皇帝后颈凸起的骨节。
她分明记得前年春天,眼前之人还能一箭贯穿双鹿,此刻却连起身都要借力。
帝王沉重的呼吸喷在她颈侧,带着不甘的灼热:“岁月不饶人啊......寡人也到了一年不如一年的时候......”
窗外忽然传来归雁的哀鸣。
朱棣望着帐顶出神,恍惚又见自己身披金甲在漠北草原上策马挥戈。
咸涩的泪滑入鬓角,他想起徐皇后临终前说的“陛下保重龙体”,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。
“呕……”朱棣猛然扑向床边,干呕几声。
“陛下可是哪里不适?”安贵妃声音发颤,伸出小手抚着朱棣后背。
烛光摇曳中,她望见皇帝额角青筋暴起,攀着床榻的手指指节泛着青白。
朱棣重新躺回枕上,紧闭双眼,揽住安贵妃纤细的腰肢,喉结艰难地滚动,却说不出半句话来。
两滴温热液体顺着眼角滑进鬓角的白发。
朱棣侧过身,凝望着安贵妃那张未施粉黛却肌肤娇嫩水灵的面庞,一滴浊泪落在安贵妃手腕,烫得她浑身一颤——原来铁血帝王也会在深夜里,被时光磨去锋芒。
“陛下……”安